谢昀神色很淡定,心里有点慌。
但他很快稳住了神色,问:“柳姑娘怎么这么问?”
柳晴盯着他的眸子,盯到他忍不住微微偏开了眼睛。
柳晴彻底确定了,她道:“我前些日子去了乔家老宅。”
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,谢昀便什么都明白了,她知道了有人在照看乔府的老宅,知道了这个人是自己,也猜到了自己认识从前的她。
他想了想,便明白了,应当是那芍药花。
他每年春季都要在乔家老宅摆上芍药花,那是他的相思和爱意,他太希望太希望与她再次相见,这个习惯在柳晴出现后仍没有改变——那是乔拂雪住过很久的地方,他希望保管好她的物品,希望这个地方永远鲜亮、明媚、干净。
如果有一天乔拂雪回去了,会知道还有人没有忘记她。
现在她知道了。
谢昀不指望能一直瞒着她,本来不道出柳晴原来的身份与她相认,也是因为觉得柳晴改名换姓有了新的生活,或许并不想再和以前的人有牵扯,现在柳晴主动提起这件事,他也不打算在这样的事情上瞒她。
谢昀干脆地承认了,一双干净的眸子重新望向柳晴,眼睛深处有如海的温柔。
他说:“是我命人打理的乔家老宅,好久不见,乔姑娘。”
他称呼她为“乔姑娘”,果然是自己的旧识。
柳晴再一次认真地仔细地瞧着他,试图从他俊雅的眉眼间找出熟悉的影子,但是无果:“你是……”
谢昀一笑:“乔姑娘可还记得小时候,有一个习惯用左手写字的小少年?”
柳晴一愣,她当然记得有这样一个人,那是个胖乎乎的小少年,因为用左手写字加上长得比较胖,在那些公子堆里被排挤,每次来府里参加宴请都会跑到她的院子里和她聊天。
印象中这个小少年也不大爱笑,总是神色淡淡的样子,这个神态倒是和言公子有点像,可是……
她震惊地看着他:“你,是那个……”
她想说出那个小胖子的名字,却发现说不出来,其实她和那个小胖子也不怎么熟,都没有交换过名字,只是偶尔,他会出现和她聊聊天,两人一起度过片刻安静的时光。
谢昀微微一点头:“是我。”
柳晴更是震惊,拿手比划了一下:“你以前……”
谢昀忍不住一笑:“我以前很胖。”
这下柳晴也笑了,她看着谢昀,只见他现在身形修长,却不显瘦弱,白衣翩然,衬着一张清瘦贵气的面孔,那双眼睛狭长而幽邃,和记忆中眼睛眯眯的小胖子截然不同,难怪她从未将两人联系起来。
怪不得人都说胖子是有潜力的,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要是让小时候孤立他的那些人来看看现在的他,只怕光他身上那股清冽逼人的气质,就让那些人不敢造次了。
柳晴道:“你和小时候完全不像了。”
谢昀道:“后来那些年,到处战乱饥荒,自然就瘦了下来。”
他随母亲在昆州呆过数年,本来计划要回京城和父亲团聚,但是因为舍不得乔拂雪,便硬是央着母亲多留了月余,然后终于是要启程回京了,却没能再回到京城。
京城传来消息,父亲被官员弹劾,罗列贪污受贿、勾结党羽、不敬皇室等十数条罪名,本要立即斩首,但因神武帝仁慈,只将父亲及其三族流放边疆。
所以谢昀没能回到京城和父亲团聚,而是被京城来的官员押往边疆,也没能寻到机会和乔拂雪道别。
在乔拂雪的心里,这只是人生萍水相逢的一个人,带来了些许快乐,但离开了也就渐渐忘却了,但在谢昀心里不是,他总是后悔,当时没有和乔拂雪道一声别。
谢昀自然不信给父亲定的那些罪名,神武帝不理朝政佞臣当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父亲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又位高权重早就碍了他们的眼,不过寻到机会想除掉他罢了,只是没有想到罗列了这么多的罪名,却只是将他们流放。
谢昀是在到了边疆过后一段时间才知道,所谓神武帝仁慈都是假话,之所以留他们性命,是因为戎狄侵扰边境多年,近来越发嚣张,开始往京城逼进。
这帮奸佞之臣虽然卑鄙,但也不蠢,知道不能全然不管,只是朝廷无人可用,便打着将功折罪的名号将人发配往边疆,令他父亲率军退敌。
边疆苦寒,朝廷贪污严重,军饷层层拨下,到边疆小兵们手里便是掺着石子的糙米糠,根本不够充饥,更别提御寒的衣物、退敌的武器,能打赢雄赳赳气昂昂的戎狄骑兵才是奇怪。
父兄带人开垦田地,率军退敌,数年间都在征战中死亡。
谢昀身为家中仅剩的最年长的孩子,自然要扛起家庭的责任,十六岁的他也站上了战场,站上了他父兄曾站在过的地方。
那时他已经长大了许多,是个真正的少年了。
在边疆这样苦寒的环境里,他当然瘦了许多,也成熟了坚毅了,面上再也找不出幼时的影子。
在昆州时被人孤立嘲讽的事情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,再也无法拨动他的心弦——和饥饿、寒冷、命悬一线的挣扎比起来,这些轻飘飘的不友善不值一提。
但是乔拂雪那张明丽温柔的面孔总难忘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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